四如

注：逍遥性转，全员OO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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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云徽的担心确实不无道理，假如玉逍遥不说话，不拔剑，并且她当时没有饿肚子，她还是挺正常的。

九天玄尊记名弟子百十来人，入门弟子四人，其中一个还是自己家的小子。从数量来看，每一个都是千挑万选万中无一的人才。总不可能没事儿就收了个只知道给他添堵的糟心货吧，吧，吧。

吧？

这还真说不准。

鳞凤摸出来一把瓜子咔哧咔哧，并不能确认没有这么回事儿。

玉逍遥此人，入门最早，大半个青春期都烂在了云海仙门。那时候鳞凤跟应龙都刚刚入职，左龙右凤，云海两大门神，难得可以得神人点化遇到如此机缘，老实说，鳞凤还是蛮珍惜的呢。所以她上班打卡比应龙还早，一大早的立在仙门门口，像个移动的门禁似的。云逍遥被玄尊带回来的时候，就是她值班。

那一日是平淡无奇的风和日丽，九天玄尊腾云而来，高大英武，胡子跟仙袍飘扬到了一处，仙风道骨霸气动九霄。鳞凤老远的就觉得不对，总感觉少了点儿什么。到近处才发觉，不对啊，那九搓小火苗儿哪儿去啦。

不只小火苗儿不见了，肩膀上还多了个人。抱着玄宗的鬓角头一点一点，睡到找不到北的模样。小童看身量不过四五岁的模样，头发倒是黑，软趴趴的攒了两个揪儿，眼睛没睁开，看不到模样，倒是露出来的胳膊发青。配着粗布皂衣，颇为可怜。看上去命途不是很顺遂的样子。

可总算到地方了，玄尊松了一口气，赶紧把头上的小童摘下来往鳞凤怀里一塞，火急火燎的把头上的火苗儿点起来，这才神情稍定。

鳞凤：……火苗儿才是您本体吧。

不，只是本体的一部分。玄尊理着胡须又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，本尊冰火双极体。

鳞凤：总觉得您千辛万苦的练成了冰火双极体的目的不太单纯，比如说，给自己点一排灯什么的……

玄尊赶紧插话把她脑洞给堵上了，再脑洞下去简直离真相越来越近了，不好不好。说起来鳞凤啊，你有没有意思要养个女儿什么的。

鳞凤抱着小童一听，可不乐意了，您说什么呢，我还没结婚呢。

那干女儿？

干女儿也不行，我这每天上班二十四小时，哪有时间带孩子。

那我给你放假？

终于意识的话题的诡异性了，鳞凤低头看了看这还是睡的小童，看了看，再看了看。莫非，这是个，女娃儿？

九天玄尊遗憾的点点头，是啊。

鳞凤的眼睛都瞪圆了，你你你，一句话卡嗓子半天都没能吐出来，她心想这玄尊好歹也是示流岛之战的胜利者，三界的领头人，虽然最近跟着他混了久了觉得跟理想中的形象有那么一点点差别吧，但是也可以理解成那叫做亲和力嘛，可是，他今天，竟然，带着个女娃娃回来了！

鳞凤的脑洞九转十八弯，越想越是心惊，想得脸都黑了，磕磕绊绊的那句终于还是没憋住，问出来了：

“莫非，这是您给奉天准备的童养媳？”

彼时君奉天刚过了满周岁生日，纵然他爹是九天玄尊，也不能改变自己儿子目前只会咬手指吞口水尿床跟傻笑。然而他爹竟然这么早就想到了他的终身大事，而且还是包办婚姻。鳞凤平生最恨包办婚姻，她的悲剧源于罗密欧朱丽叶的自由恋爱，纵然结局很惨，但是过程很爽，要是让她再选一次，她还是会公然选择跟仇人之子轰轰烈烈的爱个痛。

又想起来了伤心事，鳞凤猛摇头，摇醒自己这脑子，定神再看，玄尊犹在震惊。

童养媳这个梗儿他还真没有想到，他当时是摸了小童一身，只感到这孩子天生是个练剑的好材料，聪慧灵动，不可错过。性别这个问题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。

这事情不能怨他，寻找传人确实是一直进行着，毕竟玄黄三乘不能给他看着示流道他也就退休不了。你看玄尊胡子一大把，也该到了扎起双马尾握紧魔法棒的年纪了，然而亲儿子还小，至少还要等上十八年，退休遥遥无期，想到这里不由得为之气结。难得看到一个根骨上佳之选，自然心花怒放，况且以当时的情况确实带走这玩儿也是救了这娃儿一命。

仙门外两人立着互相对视，九天玄尊败下阵来，身后的小火苗儿暗了好几个度数，他老人家望着云海彼端幽幽一叹：

此次回城路上偶遇这娃儿一家，维生不易，这娃儿是他父母施舍给我的。

鳞凤马上就懂了，写作施舍读作卖，示流道之战赢了，三界仍然混乱人鬼相互倾轧。是以百姓流离失所，苍生蒙难不止，战乱瘟疫祸事不断，这些年来神州故土之上死了的人比活着的人还多。普通人活着着实不容易。

鳞凤怀里的小童虽皂衣泼酒枯瘦病弱，却也能看出来收拾的干干净净，若不是实在没办法，也不会就这样轻易送出去了。

“这孩子……”

“这孩子根骨不俗，来日必定能够登云海顶峰，修为不会在我之下。”

“好吧，我相信您真不是奔着童养媳来的了。这女娃叫什么呢？”

玄尊想起来带走这娃儿时候，一路垂泪的妇人，虽是落难之下却也不是粗鄙之人，她腹中尚有一胎，行动大为不便，仍然不发一言的追送了好远。到底是做娘的，哪有舍得骨肉分离的道理。

九天玄尊默认她这般的离情，一直到妇人累了，确实走不动了，才停下来与她说了最后一句：

“这孩子本尊带回云海仙门，必当好生教养，来日若是问起了父母何人，本尊便告知此子，其母尚在人间，故土所在何方。你可放心。”

妇人闻声落下泪来，再三谢过，才幽幽道出一句：“既然今日舍了她，来日也不求她能再认回我，仙长有此言，我心足矣。”

所以，这孩子叫什么，其实玄尊也不太清楚，只知道似乎姓玉。

事情大条了，然而玄尊有的是方法给自己挽尊，大袖一挥，公然表示，入我的门必然要重新赐名，以前叫什么不重要，重要的是未来叫什么。

本尊一生不是在拯救世界，就是在拯救世界的路上，现在拯救了世界还要继续做售后。苦不堪言苦状万分，一把年纪了还不能清闲。只盼我徒不要像我一样操劳，待她学成之日，神州回归安稳，天下早已太平，如此琴箫常伴，逍遥此生。

就叫逍遥吧。

名字也有了，孩子也收了，确实没有养女娃儿的打算，这孩子怎么带是个问题。所以没头没脑的就问鳞凤要不要干闺女呢。

鳞凤科科哒，不要不要，干妹妹还差不多。刚被赐名逍遥的小孩子不知梦到什么，在鳞凤的怀里动了动，嘀嘀咕咕的就嘟囔了一句话，又睡过去了。

“她说什么？”玄尊好奇了。

“好像是，饿。”

堂堂九天玄尊的首徒，云海仙门的大师姐，进门蹦出嘴第一句话就一个字，那个字还是，饿。

玄尊：……

鳞凤：奉天的奶瓶可以准备两人份了呢。

玄尊哼声，胡说，我家奉天现在可以吃米糊糊了，早就不吃奶了呢！

想到这里，鳞凤把瓜子皮吐出来，有点儿伤心，问时间匆匆，逍遥那个小混蛋都长大了，然而她还没有结婚。这件事怪就要怪应龙无忌，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儿，唉唉唉。

正想着呢天际轰隆一声，惊得鳞凤手一抖，一包把瓜子都掉了。云海仙门这个地方速来天候如何都八风不动，这得多大的雷声才能震到九天之上啊。想必不是什么自然天象，有人这是作死渡劫呢？想到这里她周身提气，化作凤体冲云而去。我倒要看看，这是谁在搞幺蛾子。

鳞凤一口气憋了几百里，突见积厚云层之中电闪雷鸣，一道剑气直冲云霄。

这世上好剑不乏，好到有利透天地之像的剑，却没有那么多。恰好这样的剑，鳞凤还认识那么两把。

鳞凤越过云层直奔那剑气所起之处，云下大雨滂沱，德风古道的后山立着一个人，手上的剑正是玄尊双剑之一的神谕。神谕握在一人手中，那人形如鬼魅一般，发冠早就落到不只哪里，披散着头发，浑身上下，泥里滚过一遭，又被雨洗刷了一次，要多狼狈有多狼狈。正是失踪了一天多的玉逍遥。

神谕剑已经离手，围绕在她周身化作万千剑影，直指昊正五道。雨水从她的发顶淌到颈窝，头发黏在颊边，一双灵慧的眼睛里尽是怒火与决绝，仿佛她不做什么，便无法与自己交代一般。

大雨如注，模糊了不知谁的双眼。玉逍遥突然出声，不复她往日的清越，那声音又沙哑要绝望，对着昊正五道内始终不做应答的人说出了她不想说的一句：

“奉天，你若是再不出来，我就拆了昊正五道。奉天逍遥缺一不可，君奉天不在了，留下玉逍遥还有什么意思。”

“这一剑之后，若不幸伤你杀你。我自当随你而去，做鬼也不分开。”

昊正五道之内仍然沉默无言，又过了许久，久到玉逍遥就要支撑不住，终于传出一声叹息：

“回去吧，仙门还要仰赖你。”

“那你呢，仙门就不需要你吗？”

“君奉天已经不是仙门中人了。回去吧，我不会见你。”

一句话后，雷声轰鸣，玉逍遥只觉得周身剑气凝住，人也像傻了一般。就在她失神的一刻，昊正五道内突然一击掌气袭来，力道透体而入。她本就伤体哪里承受得来这样一掌，神谕剑于空中落地，人也登时便晕厥过去了。

鳞凤眼疾手快，俯冲之下将人抢到了怀中，伸手一探，只是昏睡过去了。瞥一眼昊正五道，就是知道这是君奉天的决定，也仍然为玉逍遥感到不值了。

“少主倒是好狠的心。”

昊正五道内再没有言语，一切在大雨滂沱中消弭了。

鳞凤护气之下，玉逍遥无知无觉，那张号称仙门第一的脸今日再没神采。

“少主，鳞凤告退了。”

鳞凤再化作凤体，直冲九霄，恍惚中便想起了陈年旧事。许多年前，是她抱着还是娃娃的逍遥走进仙门。岁月荏苒，逍遥大了，找到了自己的亲生妹妹。玉萧入门，玉萧恋慕君奉天，玉萧仙去。多年前的玉逍遥是一个人，多年后，玉逍遥又成为了一个人。

君奉天真的知道吗，他于玉逍遥来说究竟算作什么。若是知道的话，又何以这般决绝。

“你的这个命途啊，怕是还不如我呢，唉。”